◎ 文方勇
半夜三更,一轮明月静静悬挂夜空,清冷的光辉铺满寂静的土地。我踏着清幽的月光,一步步走向宁静的田野。
连续多日的高温,草黄了,树蔫了,水枯了。父母也因此犯了愁,田里的稻谷熟了,像熟透的果实挂在枝头,等着人来采摘,但今年的天气偏偏酷热难耐。父亲和母亲商量,在凉快一些的后半夜收割稻谷。
我走入月光下的田野,就一脚踏进大地的梦境。沉睡之中的土地,并未因为我的闯入而受到惊扰,夜色掩映下的远山近树继续甜蜜的梦。朦朦胧胧的稻田,似蒙上了一层轻纱,像羞赧的少女一般躲躲闪闪,红霞纷飞。粒粒饱满的谷穗,是大地心血的凝结,也似一段段倾情捧出的爱。
父亲把一盏矿灯绑在一根拇指般粗细的竹竿上,插在我身后的泥土里。一束灯光打在丰硕的谷穗上。我借着灯光和月光,挥动手里的镰刀,一丛丛稻谷在“刷刷刷”的声响中躺倒。父亲开始打谷,一下一下,沉稳有力,不紧不慢,节奏分明。我有些惊讶,割稻的声响宛如空谷足音,但既没有惊起虫吟,也没有惊起鸟飞,大地依然酣睡如初。
不过,由于矿灯照射的范围窄小,在半明半暗,甚至幽暗的光线下挥舞镰刀,我的心中始终残存一缕担忧。凉爽的夜里,稻田的某一处或许有冰冷生物栖息,我担心惊扰到了它。一缕恐惧爬上心头,我小心翼翼地挥动镰刀,就像生活的某一时刻,压力巨大,顾虑重重,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。其实,我们最后发现是杞人忧天,更重要的是坚持一下,美好就如约而至。
几个月前的插秧时节,因为自家育种的秧苗被虫子祸害,所剩无几,母亲不辞辛劳,从二十多里外的亲戚家背回一些秧苗。如今,这些绿油油的秧苗长成眼前的一片稻田。我在田里弯腰割稻,没多久汗水就湿透衣衫。头上如春笋般冒出的汗珠,一滴滴落在手上、镰刀上、叶子上和泥土里。粒粒皆辛苦的滋味,可以从这里体验一二。
父亲却越干越起劲,他在歇息的间隙里,谈起小时候收割稻谷的情节。那个久远的年代,田里收割的稻谷属于集体,想吃上一点儿白米饭,小孩子就跟在收割队伍的后面,捡拾散落四处的谷穗,然后拿回家碾出米粒。父亲感慨道:“现在时代好,自己种多少就收多少,怎么都够一家人吃!”我在父亲的声音里,听到满心的喜悦。
时间在“刷刷刷”“砰砰砰”的声音中悄然流逝,公路上开始有菜贩的声音,晨起跑步的身影,安静的早晨慢慢热闹起来。天边现出微光,稻谷的身影依稀可辨,片刻的工夫天就亮开了,挺拔的稻谷清晰可辨。在我的身后,留下一大片高低不一的稻茬,就像对生活努力的见证。
朝阳出来,透过一片灿烂的金光,我们结束了地里的收割。我背着沉甸甸的谷粒,走在霞光照射的田埂上,心里也有沉甸甸的收获。生活不易,一心向前,总有办法,终有所获。
(作者单位:綦江区永久小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