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马建忠

　　初夏，明月当空。与妻携手散步，一阵微风拂过，馨香入鼻。不远处，小区栅栏上镶满了竞相开放的蔷薇。忽然觉得小城妩媚，散发着锦光，目力所及处绽放天涯的画廊。正可谓：谁言春去无觅处，满架蔷薇始绽红。

　　每次看到蔷薇花，我总想起高骈的诗句：“水晶帘动微风起，满架蔷薇一院香。”蔷薇，在静静的时光中，开出满墙繁华，鲜艳的花朵像是铺开的锦缎，织就一座幽深的洞房。

　　妻瞧我一眼，瞅了瞅蔷薇，不禁偷笑。我知道她意欲何为。这些年过去了，想起那件事确实有些荒唐。

　　那时候，我职高即将毕业到对口的港口单位实习。我的那些同学总嫌这世界太黯淡，不知是谁出的主意，我们说好都去追求实习车间唯一的女孩，看这世界会不会精彩些。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煞费苦心，我只是选择了最普通的求爱方式。她的名字里有个薇字，干脆送她一束蔷薇花。没想到，那束路边采摘的蔷薇花竟打开了她的心扉。后来，她成了我的妻子。她告诉我，她刚好出生在蔷薇盛开的季节，母亲随口给她起名“薇”字。

　　有人习惯在蔷薇前面加个野字，称之为野蔷薇。一个野字，突显坚韧，蔷薇却有刚强的品格。百花齐放的时节，蔷薇风风火火地绽芽放叶，蹿枝孕蕾。当暖风微醺，一丛丛野蔷薇花似阳春白雪，如玉蝶翻飞，冰清玉洁的花朵美不胜收。不过，蔷薇并非野蔷薇。野蔷薇跟蔷薇的习性不同，野蔷薇花期短，分布广。蔷薇花期长，分布区域小。最重要的是蔷薇花色不同，各自有着不同的花语，而野蔷薇只有一种表述——浪漫的爱情。丛生的野蔷薇是小鸟的乐园，它们在美妙的蔷薇枝条间筑巢。因为野蔷薇多刺，天敌不敢盲目钻进丛中。农人用野蔷薇的枝条扎篱笆，做菜园的墙，既赏花，又能阻止禽畜钻进菜园。

　　我俩分房那年，见小院空荡荡，少了些许生机，便在院子里种上了几株蔷薇。一株蔷薇可以开出几十甚至上百朵花，瞬间让院子充满风情，有蔷薇可赏，有清风徐来。每逢蔷薇花开，缀满墙头，浅香倩然，整个夏天的梦也便充盈着芬芳。蔷薇独特的香味尤其让人着迷，难怪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在《于我，过去，现在以及未来》一诗中写下“心有猛虎，细嗅蔷薇”的经典名句。蔷薇的美丽和馥郁芳香，连凶猛的老虎都为之停留，何况人乎。

　　“石家锦嶂依然在，闲倚狂风夜不收。”这是唐代大诗人杜牧《蔷薇花》里的诗句，人们只记得开头那句“朵朵精神叶叶柔，雨晴香拂醉人头。”却忘了后面的两句最能体现蔷薇的品性。蔷薇花骨子里有一股倔强的意味。每一朵花精神抖擞，每一片叶温润如玉，雨后晴天，花开繁华，好像石崇的五十里锦步障依然光鲜亮丽，在狂风之夜悠闲地倚在墙上，柔美在外，遗世而独立。

　　蔷薇依墙而长的习性，最适合在庭院里种植。无需刻意伺候，花儿自飞。兴致勃发时，对着蔷薇喝着清酒，自然而然流露出沉静而悠远的气质。孤独时，人影交织着花影；畅怀时，酒香沾染着花香。就像美人离不开华服和红妆，夏日小院的生动和风情，自然也离不开满树繁花的蔷薇。

　　（作者作品散见《小小说月刊》等报刊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