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 王俞德

当我合上这部二十一万字的书时，心中跳出十个字：暂坐凡尘里， 聚散不由人。

“暂坐”是书名，又是书中主要人物来往际会的主要场所——一个高档茶庄的名字。有意思的是，这本书是与朋友在茶房暂坐时赠与我的，当茶淡兴尽离去时忘了带走，因而此书又在茶房暂坐了两三周后，才终于带回了我的书桌上。我断断续读了一个多月终于读完，并掩卷暂坐而思。

《暂坐》以西京城的生活为背景，以“暂坐”茶庄为纽带，以茶庄老板海若为中心，逐一展现了十几个各具个性的独身女性生活的画面与状态，也通过她们的活动与关联，映射呈现了现实的众生百态。

“暂坐”是经营高档茶叶及关联器具的茶庄，主要供应机关或企事业单位，卖茶叶茶具，不供客人喝茶娱乐。女老板海若，离异独居，儿子在国外上学，以其精明能干、热情善良、大气仁爱把十多个经历失败婚姻，却执着于对美好生活追求的女子聚成一个小世界。她们经济独立，各有打拼的事业；她们不落俗流，追寻精致的生活；她们从善如流，也向往精神上超脱。在海若的凝聚引领之下，她们是可以到茶庄喝茶的另类，或来此品茗闲聊，或饮酒倾诉，或共谋良策，或抱团取暖，或相互安慰。

她们是美丽而善良的，她们之间的情义是真挚，或许正是因了这种善与真挚，她们才能团聚在一起。书中以她们中的一员——模特出身的夏自花患白血病住院到病亡的过程为主线，描写了她们之间真情厚谊。小说是从姐妹们义无反顾轮班到医院照顾夏自花开始，其间还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与一煤矿老板非婚生子和她的母亲。当夏自花离世后，除了精心料理后事之外，还多方思虑如何妥善安排好夏母和儿子的生活。这样的用情用心早已超出了朋友的情谊，堪比血脉亲情。

她们的努力与挣扎是艰难与无奈的，在展现她们无奈与无助的同时，也折射出生活的艰辛、创业的不易、生命的无奈与现实的百态、人性的复杂、世事的无常。她们是人，得活着；她们善良，得有支撑善举的基础。因此，她们得打拼，她们得把生意做好。为了生意、为了事业，请客送礼，应酬陪酒，迎来送往，于各种关系、各色人等中往来周旋：市委秘书长、局长、处长、作家、掮客、医院院长、街头混混……雾霾围城、闺蜜病逝、茶庄爆炸，海若受牵连被检察院带走，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，而对她们而言，又似乎是无能为力。即便是行善，也未必就获好报。她们花千元买老鳖放生，前脚入水，后脚即被工作人员捞起用于日后牟利；海若仗义，为帮圈内姊妹应丽后把放高利贷收回无望的本金收回来，出面找一帮社会上的混混去催收，结果不但没收回千万的本金，应丽还被混混讹去了三十五万的催收费。

也许，她们，不仅是她们，爱与恨、善与恶、悲与欢、成与败、来与归，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，半点不由人。在《暂坐》中，直接或外在的故事情节弱化，而更多的是用人物密匝的个性化的语言推动情节的发展。在草蛇灰线的伏笔中隐约着宿命的揭示：海若是信佛的，也带着众姐妹们一起信佛参禅，甚至在茶庄布置了禅室，直到夏自花离世、旁观者伊娃离开西京，她们苦等的活佛都未到来，从来就没有救世主。

人生短短几个秋，人生悠悠不满百。在自己的哭声中来，在亲人的哭声中去，中间的过程就是人生，不过是来尘世的烟熏火燎的屋檐下暂坐了一回。坐是坐了，几时离去，由不得自己。这让我想起上周送归青山的长辈。他是朋友的岳父，也是本单位的前辈，在住了几十年的自家门前楼梯上摔了一跤后倏然而逝。这长长短短的一生，不过就是在那套房子里暂坐而已。

其实，大家都是机缘巧合来人间暂坐，活着的还坐着，逝了的不过就是已经离座。坐好坐坏，坐长坐短。人生苦短，烟花易冷；生存不易，鸡零狗碎。既然我们还坐着，那就该坐有坐相，站有站相，直面人世的悲欣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四川富顺县中昊晨光化工研究院）